电子显示仪上亮出一个红色的“328”，然后“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侧缓缓地打开。一道亮光从电梯里探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这里没有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有种在地下矿井的感觉。光柱忽然摇晃了两下，随后传来了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
“哎呀！哎呀！”
阿普勒斯弯腰捡起手电筒，然后赶紧抬头向周围看了看。这里的黑暗似乎是有形的，就像是许多不透明的黑纱一般层层叠叠地晾在了一起，明明是大功率的军用手电筒，但是光柱的范围却一直保持在两三米左右。
她压低脚步声，尽量使自己发出的声音降到最小。说实话，阿普勒斯其实很想把手电关掉，万一黑暗里藏着什么东西怎么办，她打着手电筒不是暴露位置吗，以她这迟钝的感知，别人站她身后随便掏把小刀就完事了。
“Message.”
一道没有感情的虚拟女声突然响起，从阿普勒斯身后传来的，吓得她浑身一哆嗦，手电又差点儿掉到地上。阿普勒斯战战兢兢地从背上背着的小包里拿出手机，然后疯狂地把音量键摁到底，似乎还不够满意，她又把手机模式从“响铃”切换为“震动”。Ohmygod再这样来几次的话，阿普勒斯难保自己不会得心脏病。
“这是白南阿发给你的短信:
阿普勒斯小姐，很高兴得到你安全抵达328层的消息，目前，意魇楼的守卫们还没有发现你的行踪，请放心。接下来，我会将328层的建筑平面图发给你。不要松懈，请你严格按照平面图上的红色线路前进，不能有一点偏差，328层是由多个错乱的空间组成的，彼此不相连接，很容易迷路。另外，请时刻注意平面图上的红线，当红线消失时请立刻停下脚步，原地休息三分钟。”
短信用的是中文，但阿普勒斯看得懂。
多个错乱的空间？什么意思？阿普勒斯很疑惑。这位白南阿同志总是喜欢用一些听起来很超乎常理的话语，不过阿普勒斯已经放弃质疑了。就像白南阿开始说328层一样，一栋古老的地下建筑会有三百多层吗？反正阿普勒斯不信，结果不仅有，还很贴心地装了电梯！见鬼，她在电梯里站了多久？差不多半个小时吧。
“白南阿:阿普勒斯小姐，您现在感觉身体状况如何？”
“阿普勒斯:什么意思？说简单明白点儿……”
“白南阿:就是您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头痛、眼前发黑之类的，或者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有点儿喘不过气。”
“阿普勒斯:都没有。”
“白南阿:很好，请您继续前进。”
退出短信时，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已经不再是阿普勒斯熟悉的金发呆毛“saber”的动态壁纸了，而是一张蓝色的平面图，图上有一个小红点，代表阿普勒斯。具图上来看，她正处于一个空旷的全封闭性巨大房间里，前方还有一条不房间略窄一点儿的通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平面图上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管他呢，只有跟着平面图上的红线走就行了吧，就跟GPS导航一样。
“白南阿:请问您的军用手电筒还能使用吗？”
“阿普勒斯:能，不过光距只有两三米，怎么回事？”
“白南阿:稍后再为您解释，请不要关闭手电筒，然后您可以继续前进了。”
额，为什么神神秘秘的，是不相信自己吗？阿普勒斯从背后的小包里掏出耳机，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与此听时，远离极北地区的中弦陵，一架特快机闪烁着刺眼的信号灯撕开了夜的帷幕，它在厚实的云层中起起伏伏，宛如一条在海中嬉戏的大鲸鱼。
特快机是从首都赶来的，现在即将在复欢市的中心机场降落。这架不是普通的民航机，而是用来运输军事货物的军快，当然，现在它空旷的的机舱中也并没有装什么货物，唯一能被称为货物的估计就是驾驶舱里那个手忙脚乱的人了。
现在大概是凌晨三点钟，冷清溟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定位，有些无语。
他本来应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睡觉的！
一个小时前电话的铃声突然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但没等到他握住手机，对方又突然把电话给挂掉了，转而传来了收到短信的清脆响铃。短信报了一个剪简短的地名，还附带了一句简短的话“快点儿来复欢，我有急事找你”。冷清溟一脸懵逼地看完短信，又一脸懵逼地点开了放件人的信息，当他看到自己给放件人批的备注时，冷清溟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备注是“超现代主义斯文败类不要脸老狐狸”。
冷清溟匆忙赶去机场，但是他忘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千月都府规定所有职工和专员晚上十点必须下班，现在凌晨两点。别说王牌机师，连扫地的阿姨都收拾东西回家睡觉了，整个机场就剩一个值班的妹子在前台泡咖啡喝。
千月都府对于剥削员工这一点管得可是非常严厉，身为领导人的冷清溟自然不可能犯戒，所以跑去找机师起床是不可能的，这个妹子也不会开飞机。没办法，总不能走路去吧，况且冷清溟赶时间，干脆就自己动手了。虽然他不会开飞机，但问题不大，前台那个妹子递了本内容很详细的操作说明书给他。以冷清溟的智商，照着说明书还是能勉强应付一下的。
十多分钟后，复欢市航空总部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
“您好，这里是复欢市航空总部，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接线员用流利的普通话问道。
“您好，麻烦你们派人来西街的郊区一趟，这里有一架C6式的军用特快机紧急迫降了，左翼和后引擎高度损坏，需要专业的维修人员，谢谢。”
不等对方回答，冷清溟就将电话快速地挂断了。他理了理身穿的毛绒睡衣，撑开伞，独自漫步在西街上。
复欢市正在下暴雨，在这种春天与夏天交接的些许日子里经常可以见到，天气会很凉快，但乌云压得很低，容易让人闷得烦躁。
西街的排水设施不怎么如人意，街道上的积水已经可以漫过半只小腿了，公路上的水位还要高一些，面上浮着很多杂物和瓜果皮。店铺大多都关了门，只有几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还开着。
街上没有人，这种天气和时间段也不应该有，所以打着黑伞深一脚浅一脚的冷清溟很像个异类。他看着不远处的蒸饺店，径直穿过公路淌着浑水冲了过去。
蒸饺店外有一簇亮光，不是照明灯，而是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孩子，穿着一身严实的花雨衣和一双黄色的塑胶雨鞋。小孩手里拿着荧光棒一直在空中快速地画圈圈，亮蓝色的圈，在黑夜中十分显眼。小孩似乎在等待着谁，画一会儿圈后就会停下来向四处张望张望，确定没有人后就继续画。
“轰隆”一声巨响，一条炽白色的长龙嘶吼着从云层中探出身影，垂直而下，重重地坠向地面。借着闪电带来的短暂白芒，小孩看见了不远处正在淌水的冷清溟，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她被吓到了，因为穿着毛绒睡衣的冷清溟隐隐约约中看起来很像一只落入水中的大猩猩。
“冷先生？”小孩子扶了扶帽檐，试探着问道。
“嗯？乐米吗？快来扶我一把。”冷清溟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喘气，“是哪个混蛋往水里丢鱼钩的！我的拖鞋都被勾走了。”
“呃……拖鞋，冷先生，您没有出门换衣服的习惯吗？”云乐米将冷清溟拖到蒸饺店的阶梯上来，然后有点儿嫌弃地退到了一边。
“这不接到你师父的电话太激动了嘛，你也明白的，五年前你们销声匿迹后我就没见过你师父了。嗯？夜珩呢，他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吗？”
“阿七被师父派去极北执行任务了，我身体不好，所以阿七就没带我一起。”云乐米打开蒸饺店的门，接着说道:“师父在二楼的占星屋里，等了有些时候了。进门右拐走三步就是浴室，不介意的话可以用用。”
真周到。冷清溟大步迈进蒸饺店，把手中的黑伞愤愤地扔到外面。那把黑伞小得跟什么似的，冷清溟浑身早就湿透了，头发耸拉着，跟只被人遗弃的败犬一样。就不能早上再打电话吗？自己肯定穿着西装坐着直升机空降这架蒸饺店。
浴室里的衣架上挂着烫好的黑西装，是按照冷清溟的身材手工缝制的，面料考究，很合冷清溟的味口，但是冷清溟可没有一点儿感动地意思。准备的这么周到，那个老狐狸肯定是料到自己会如此狼狈的，天啊！自己这么激动是为了什么？你满脸兴奋地从大老远飞过来见故人，而你的故人却意味深长地看着你说:“哦，宝贝，你浑身湿透的样子又帅又性感。”
“冷先生，带只蜡烛进去，今天……先生您在干嘛？”云乐米看着正在用头猛撞浴室门的冷清溟问道。
“没，没啥，额头痒。”冷清溟接过蜡烛尴尬地走进浴室。
“寻彼岸蝶飞渐幽远，淡入烟雨而不见;怅然探星迂，月下繁樱自妖妍;洛水迢迢淖，谈韶华冉冉成辙，落花随梦……”
漆黑的通道里，稚嫩的童声在这幽远的空间里回荡着，是阿普勒斯，她正在一边赶路一边低头看手机背歌词。洛殿的《洛神赋》，作为一个英帝利斯人，阿普勒斯却非常喜欢这个中弦陵的虚拟偶像，她差不多五成熟的中文口音都是听歌自学的。
“咚”的一声闷响，阿普勒斯的头撞在了一个很坚硬的物体上，一吃痛，手机又掉到了地上，歌声戛然而止。阿普勒斯捡起手机，幸好屏幕没碎，撞到什么东西了？
阿普勒斯用手电筒照向前方，一个类似石头一样的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石头摸起来很冰凉，表面上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纹路。阿普勒斯后退两步，将手机附带的照明灯也打开，两束光汇聚在一起，阿普勒斯差不多看清了石头的全貌。这并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面青铜墙壁，墙壁中心有一副图案，是由那些纹路组成的，是一副没有上色的阴阳双生太极图。
这墙什么意思？平面图上有显示吗？
阿普勒斯再次看向手机，突然沉默了。平面图上的红线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只剩下她这个小红点还在微微闪烁着。白南阿同志好像说过红线消失时要立刻停下脚步来着，这红线什么时候消失的？完了，刚才在看歌词没注意到。
“阿普勒斯:红线消失了，一面青铜墙壁拦住了我，上面刻了一副太极图案。怎么办？我需要绕过去吗？墙壁没有把路挡完。”
阿普勒斯故作镇定地给白南阿发短信，还给青铜墙壁拍了一张照发过去。
“白南阿:请问你有没有接触到青铜墙壁？”
“阿普勒斯:我刚才撞到上面了。”
“白南阿:你的手电还能用吗？
“阿普勒斯:能。”
“白南阿:平面图上的红线没有消失吗？”
“阿普勒斯:消失了。”
“白南阿:所以你怎么撞上去的？”
“阿普勒斯:刚才在看歌词，分神了……”
“白南阿:……”
“阿普勒斯:……”
“白南阿:明白，请你待在原地不要动，稍等片刻。”
手机熄屏，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阿普勒斯略带忧色的可爱脸蛋。
青铜墙壁估计已经有些年岁了，上面斑斑驳驳的全是铜绿，但在太极图案附近却一点儿都没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了。阿普勒斯摩挲着青铜墙壁，仔细地观察着。按白南阿的话来看，这墙似乎不能触碰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算了，担心也没用，白南阿肯定会想办法搞定的。
阿普勒斯长长地吐了口气，也不嫌脏，就这么席地而坐。如果不算在电梯里停留的时间的话，那么她从醒来后大概就没有休息过了，她可不是什么爱好徒步行军的人，双脚早就开始痛了。
“白南阿:阿普勒斯小姐，您还好吗？”
“阿普勒斯:还行，你搞定了？”
“白南阿:还没，可能要稍稍花点儿时间，顺便给你装一个语音警报系统，防止你等会儿又分神。为了保证你不无聊，我决定在这空闲的时间里陪你说说话，聊聊天。”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您考虑的这么周到啊。阿普勒斯无语，但她现在的确很无聊。她现在身处一栋巨型建筑的地下328层中，没有信号，手机除了听下载好的歌之外基本上算是废了，但她偏偏可以零差速地收到白南阿发来的短信。
“阿普勒斯:我记得你说过，让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救一个人？”
“白南阿:是的。”
“阿普勒斯:男的还是女的？”
“白南阿: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
“阿普勒斯:他叫什么名字？”
“白南阿:“soulhunter.””
soulhunter，翻译成中文就是“灵魂猎手”的意思。
“阿普勒斯:这只是一个称号吧，他的真名呢？”
“白南阿: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别人都叫他soulhunter，你见到他时喊soul就可以了。”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不想告诉自己。
“阿普勒斯:你真的可以保证我安全抵达中弦陵吗？”
“白南阿:保证。你应该相信我，如果连我也要害你的话，你就真的会死了，没有人会帮你。”
“阿普勒斯:为什么你要救我呢？只是为了让我来救soulhunter吗？”
“白南阿:不，你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阿普勒斯:你是准备利用我吗？和你些人一样。”
“白南阿:是，但也不完全是，它的性质和利用类似，但是我并不是受益者，你以后会知道的。”
“阿普勒斯:那你以后准备让我做些什么？”
“白南阿:做一些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的事情，当然，你是最大的受益者。”
“阿普勒斯:什么意思？”
“白南阿: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你以后会知道的。”
“阿普勒斯:那么soulhunter呢？他很危险吗？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救他？虽然我有路西菲尔，但是你就不怕我失败吗？喔只是个小孩子。”
“白南阿:第一，soulhunter很危险，而且非常难以获得他的信任，无法获得他的信任就无法将他带出来。我之前物色过很多人来执行这个任务，但是都失败了，你是目前为止我找到的最合适的人，不仅是因为路西菲尔，也包括你本身具备的条件;第二，我相信你不会失败，决对不可能失败。”
啊，真好。阿普勒斯突然有了为白南阿卖命的动力，不为别的，光是那句表扬的话就给了阿普勒斯莫大的信心。嗯……不如说是满足了她低廉的想要被人表扬一下。
“阿普勒斯: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
“白南阿:你以后会知道的。”
有一说一，讲真，白南阿并不像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至少在你问我答这种环节上，他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参与者。
“阿普勒斯:我不是很喜欢你回答问题的方式，很敷衍。”
“白南阿:没办法，你问我的很多问题都被主人吩咐过不能告诉你的，你每次都往枪口上伸头，我也很难受的。”
“阿普勒斯:那好，我不问了。你还有主人的吗？他才是真正想要利用我的人对不对，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那种电影里的凶神恶煞？”
“白南阿:停下你的幻想，主人是一个很和蔼的人，而且长得非常帅气！”
“阿普勒斯:真的吗，那……”
阿普勒斯想说的话还没有输完，因为被打断了。
“程序破解完成，虚空封禁状态解除。平面图指引系统修改完成，空间陷阱提示附加语音播报，播报提前两秒开始，引路红线提前一秒消失。”
这次发来短信的人不再是白南阿了，而是一个头像空白的神秘商铺，还附带了一个通报的机械女声。见鬼，阿普勒斯明明记得自己把声音关掉了。
阿普勒斯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推石磨一般的粗糙摩擦声，那是青铜墙壁在移动，它竟然缓缓地沉了下去，就像游戏里那些迷宫中的机关石门一样。等到阿普勒斯从地上站起来时，青铜墙壁已经完全消失了，但是地面上却一点儿痕迹也没有，就像是青铜墙壁与地面融为了一体。
怎么说呢，就像变魔术一样。阿普勒斯好奇了几秒，然后又重新坐了回去。
“白南阿:你不准备继续前进吗？”
“阿普勒斯:我还想休息一会儿，脚有点儿痛，可以吗？”
“白南阿:没问题。正好，我有些事要和你说，关于你上次让我调查的那个东西。”
“阿普勒斯:你不是说中弦陵没记载吗？”
“白南阿:英帝利斯有啊，藏得老深了，我找了好久呢，等会儿发给你啊，是英帝利斯神学院总编的《天使帝国·星辰之战》里的原话，应该是最具有价值性的吧。”
阿普勒斯坐正，将手机屏幕的亮度调高了一点儿。隔了几秒后，白南阿发了一大段密密麻麻的英文短信过来:
路西菲尔:记载不明，与余部“加百列”、“拉斐尔”、“乌列”共属上帝四卫士，与“天启四骑士”呈两极分化，针峰相对，在星辰之战后，路西菲尔的职位由天使“米迦勒”代替。据说路西菲尔拥有“神”七分之六的光，是上帝所属中最强的炽天使。
审判之炎:上古神器，大天使长、六翼炽天使“路西菲尔”的惯用武器，在典籍中被尊称为“正义与审判之剑”。传说当凡世间的死、病、痛等堕落罪恶之物开始泛滥甚至威胁到天界时，明主耶和华便会派出天界中最美丽、正义、强大的炽天使路西菲尔手持圣剑讨伐凡间堕落的一切。路西菲尔抱有绝对的仁慈，却也贯彻绝对的正义，当面对堕落与邪恶时，她会先以世间最美好的所有事物来予以感化，当堕落与罪恶冥顽不化时，她的双手便会出现耀眼的火焰，火焰会吞噬焚尽所有的敌人。那些火焰便是圣剑“审判之炎”，但大多记载中都以火焰或光芒代之，相传只有和路西菲尔一样，只有和她一样怀有仁慈却又贯彻绝对正义之物才能够看见“审判之炎”的真身。
只有贯彻绝对正义之物，才能够看见审判之炎的真身吗？
一大段的话，阿普勒斯却只注意到了这短短的一句。
她自动排除掉了“仁慈”这个字眼，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符合所谓的仁慈，至少她是非常不屑于随便踩死一只碍眼的小虫子的。但是神父对她说，信仰上帝的人，对虫子都要抱有一颗怜悯的心。
阿普勒斯卷起左手的衣袖，看着左手手腕偏下一点儿位置上的印记发呆。那个印记是白金色的，由一对天使之翼和一柄利剑组成，形象逼真，特别是天使之翼上密布的羽毛，虽然小，但是它的纹路却异常的清晰，在阿普勒斯手腕肌肤的轻微颤动下显得栩栩如生。
“呵……”
阿普勒斯笑了笑，她在庆幸，庆幸自己虽然不够仁慈，但好歹还是一个正义的人，至少现在是。
“白南阿:休息好了吗？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休息好了。”阿普勒斯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道路上依旧黑暗一片，有时会出现和刚才一样的青铜墙壁，而有时前方的道路则会塌陷，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手电筒光线的照射范围也越来越小，仿佛被什么东西迎面挡住了，光距逐渐从两三米变成了两三厘米，基本上用不着了。阿普勒斯也不担心，关掉手电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前进，只要语音警报一响起，她就会马上停下脚步，只要再往前走三四步，要么跌进深坑要么撞上墙壁。
在这种幽闭黑暗的环境下是很容易让人感到心里不适的，但是所幸，白南阿一直在陪阿普勒斯聊天。
“阿普勒斯:这些青铜墙壁和深坑是什么东西？”
“白南阿:一种空间陷阱的触发形式。青铜墙壁是一种，可以绕过去，但是绝对不能触碰到，碰到之后你便会进入一个稳定的，无限循环的空间，进入这个空间后你就出不去了，无论你走一百步还是一亿步。深坑是另一种，也可以绕过去，但有一些覆盖整个路面的就不行了。掉进深坑后你会被送到另一个地方去，可以把你送回家，也可以把你送去海底两万米，全看你运气了。这些空间陷阱共有一个特性，而我可以破坏这个特性，所以可以将你从陷阱里救回来，不过次数有限，你小心点就没什么大问题。
另外就是，这些空间陷阱都遵循了‘狩猎原则’，只要你站在这些陷阱面前超过三分钟，它们便会自动消失。”
“阿普勒斯:那这些空间陷阱对感知强大的人没用了？”
“白南阿:不会，这个地方有很强大的禁制，你的手电筒就是一个例子，去刻意探知这些陷阱的东西会被大幅限制，光芒的照射范围会被限制在最少一厘米左右，而人类和动物则会被压制得五感尽失，血管爆裂，不及时离开就会死在这种禁制之下。如果你没有路西菲尔的力量的话，估计早就没了。”
“阿普勒斯:你怎么这么清楚？”
“白南阿:在你之前有四十三个人到过这里，全都死了，他们甚至没有见到到soulhunter，但不可惜，他们用自己的生命给我换来了最准确的情报。”
“阿普勒斯:soulhunter有这么重要吗？值得牺牲四十三个人。”
“白南阿:不，他们的任务不是soulhunter，而是为了下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不会轻易死去。如果没有这些人的牺牲，你在这片黑暗中只会寸步难行。”
………………
“阿普勒斯:不要说出这种会让我对自己感到罪孽深重的话。”
“白南阿:抱歉。”
呼。阿普勒斯停下脚步，缓缓地喘了口气，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神父给的十字架过来。
阿普勒斯提起裙摆，慢慢地跪在了地上，同时双手合十握拳放在胸前，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愿神保佑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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